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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蘭柚消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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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蘭柚消失

在漆黑的夜晚,李丞相坐在搖晃的馬車中,醉意朦朧地倚靠在車廂的軟墊上。他剛剛離開一位朋友的府邸,那裏酒宴愉快而暢快,使他留戀忘返,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離開。馬車緩緩行駛在京城的僻靜街道上,只有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和馬兒偶爾的低鳴,打破了夜的寧靜。

就在李丞相開始在微醺的夢境和現實間模糊游走時,馬車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,緊接著是馬兒驚恐的嘶鳴聲。李丞相從夢中驚醒,眼前還未完全聚焦。他感到馬車停了下來,接著聽見馬夫的驚慌聲音和外面的爭執。

賀蘭柚已經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馬車,她利用夜色掩護,將馬夫制服在一旁。然後,她輕巧地躍上馬車,掀開車簾,一手持劍,劍尖微顫,指向醉眼惺忪的李丞相。

李丞相被突然的動靜從酒意中驚醒,眼前模糊地顯現出一個身影。當賀蘭柚掀開車簾,以一身黑衣出現在他面前時,他瞬間從迷糊中清醒過來。她的出現如同一陣寒風般突兀,使得原本醉意朦朧的氣氛頓時緊繃起來。李丞相目光驚懼地盯著這位突如其來的黑衣女子,心中一片冰涼——這是一場刺殺。

賀蘭柚的面具下是一雙冰冷的眼睛,她的目光如利箭一般銳利。她的劍尖閃著寒光,穩穩地指向李丞相。但是,每當劍尖靠得足夠近,仿佛下一刻就能穿透他的衣襟時,李丞相卻總是恰好躲開,讓鋒利的劍尖擦過他的皮膚,未曾真正造成傷害。

馬車內的空氣幾乎凝固,只有李丞相急促的呼吸聲。李丞相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賀蘭柚,他的手無力地摸索著車內的任何可能的抓手,試圖找到一絲安全感。

每次劍尖逼近,李丞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每次劍尖偏離,他的心又重重地落回胸腔。這樣反覆幾次後,李丞相已是汗流浹背,整個人被恐懼徹底擊垮。

“誰在鬧事!” 外頭馬蹄聲傳來,粗曠的一聲怒吼制止賀蘭柚了的行為,賀蘭柚只得收劍,深深地看了李丞相一眼,最後她跳下馬車,急忙消失在夜色中,留給李丞相一個無法解釋的謎和對未來的深深憂慮。

第二日晌午,宇文暄從外頭興致勃勃地回來,進了賀蘭柚的院子便開心道,“今天李丞相告假沒上朝,陛下派了秦公公去探望,回來便說虛弱不已,離失心瘋只有一步之遙,你昨夜做了什麽把人家嚇成那樣?”

賀蘭柚此刻正在院中修建枝椏,聽著他那猖狂的動靜,無奈的勾起嘴角,“心理素質太差,這些年身居高位沒人刺殺過他嗎?怎麽一副沒見過市面的模樣,沒意思。”說罷便放下剪刀,輕輕起身,將手搭在宇文暄的胳膊上,儼然一副禍國殃民的狐貍精,一扭一扭的靠在他身上,走進了殿中。

外頭的護衛也聽不清二人說的什麽話,只能遠遠的瞧著院中二人的模樣,以為自家王爺又打算開始了白日宣淫。無奈與夥伴對視搖搖頭。

眼線傳到了側妃殿中,側妃氣的咬牙切齒,摔了不少瓷器,讓下人收拾了好久。

一年後……

此刻,瑯琊山後山斜石旁,藺晨正一如既往地練劍。

跟平時不同的是,身旁多了一名女子在石桌上泡茶。

衣著青綠薄紗,寬大的袖子隨著她的泡茶動作輕輕飄動。發髻高高挽起,飾以簡約而雅致的黑色發簪,兩旁垂下的長發飾隨風輕擺,模樣嬌俏,甚是楚楚動人。

駱管事手中拿著信箋走了過來,對著女子彎腰行禮,“明姑娘。”

明讓點點頭,對著藺晨喊道,“藺晨哥哥,休息一下吧!”

藺晨停下,對著明讓笑了笑,收劍的瞬間隨手挽了個劍花,走到了駱管事跟前,拿起了信箋。

明讓也立刻遞上了汗巾,讓他擦擦自己的汗,又雙手奉茶,將他用完的汗巾換下,動作一氣呵成,像已經做了許多次。

在遠處的藺茶瞧著模樣氣的翻了個白眼,還順帶學著明讓的語氣一邊做鬼臉一遍陰陽怪氣“藺晨哥哥”四個字。然後轉身就走,不想看見這“和諧”畫風。

洛青時此刻還在書閣焦急等待,等到藺茶回來之後便急忙問道,“師父跟你說什麽了嗎?”

藺晨搖搖頭,坐在他對面端起茶水便抿了口,“他旁邊那女孩兒寸步不離的跟在師父身旁,我怎麽問啊?煩死了,你是沒瞧見,她竟然還能在師父練劍的時候叫停他,以前我們仨哪個敢打斷不都得被師父罰站樁,她倒好,一聲嬌滴滴的藺晨哥哥直接讓師父叫化了都。真是氣死人了,這女的什麽來歷,咱們來的這兩天,她正眼都不帶瞧咱們的,一副女主人的架勢,真是倒反天罡了。”

洛青時嘆氣,“實在不行,我們去找大師姐吧?”

藺茶搖頭,“如今大師姐已跟瑯琊閣斷絕關系,師父已經切斷了所有大師姐的一切消息,我們前去只能打草驚蛇。”

“可是,再從長計議下去,大師姐她萬一……萬一她……”那個字,他怎麽都不敢說出口,就怕一語成讖。

藺晨抓住洛青時的胳膊,聲音一沈,“師父早就知道了此事,如今也沒有要與我們言明的意思,咱們還不明白嗎?他是真的不管了。她還打算讓明讓接替大師姐的位置,你也沒瞧明白嗎?”

洛青時楞住,扭頭看向藺茶的眼神,眼中皆是無奈。

如今他們二人,在瑯琊閣沒有了任何權力,頂多只能支使幾個學徒,但連鴿房都不讓進。

僅憑二人之力,如何去找到她。

在昏暗潮濕的地牢裏,賀蘭柚癱坐在冰冷的石地上,她的背靠著粗糙的石壁,感受著身後巖石的濕冷與堅硬。她的臉色蒼白,一頭黑發散亂地垂落在臉頰兩側,眼中流露出疲憊與無助。這裏沒有光,只有從高處狹縫中漏下的幾縷微弱的光線,不足以照亮這片死寂的空間,卻足以映照出她眼中的絕望。

她的雙手被粗重的鐵鏈鎖在冰冷的石柱上,每一次微小的掙紮都會引起鐵鏈與石壁碰撞發出的刺耳響聲,同時撕扯著她的肌膚。鐵鏈的冰冷和沈重,使她的手腕上已經磨出了血痕,每一個動作都帶來劇烈的疼痛。

食物稀少而粗糙,每天只有一碗泛著黴味的稀粥和幾片發黑的硬面包。她的身體因為長時間的囚禁和營養不良而日漸消瘦,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口的疼痛。地牢裏充斥著黴濕和腐朽的氣味,這種令人窒息的氣味讓她感到惡心,卻又無處逃避。

四周的寂靜被她不時的咳嗽聲打破,回音在狹小的空間內回蕩,顯得格外淒涼。在這種環境下,每一天都如同折磨,時間變得漫長而痛苦,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對她意志的無情考驗。

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,打破了持續的寂靜。他步履沈穩,面容上帶著一種冷漠的滿足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計算和掌控的光芒,走到賀蘭柚的面前,停下腳步。

“我看這幾日,你過得還是不錯嗎。”男子的聲音低沈而得意,他的每個字都充滿了權謀和勝利的味道。

賀蘭柚眼皮子都懶得擡上一下,她如今功力盡失,筋脈寸斷,已經無法做任何折騰了,面前對自己無盡嘲笑的,便是當年禍賀蘭家滿門的罪魁禍首,賀蘭鳴樂。

她的聲音虛弱但盡量保持堅定:“你又來嘲弄我,你很開心嗎?”

他的聲音低沈而充滿諷刺,“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。你以為你還是瑯琊閣的天之驕女?呵,如今也不過是在石室下手無縛雞之力之廢物而已。”

他又慢慢靠近她,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:“我來,是告訴你,你那所謂的師父藺晨,早就知道你如今的境況。他可沒有來救你的打算。”

賀蘭柚冷笑一聲,“我早就被逐出師門了,我與他早無任何瓜葛,無需他救。”

“你真是可愛至極,你就不想知曉,他為何不來救你嗎?”

賀蘭鳴樂目光變得更加尖銳:“他又收了新的徒弟,模樣出落的楚楚動人,她就在藺晨身邊,代替了你所有一切原來的位置,吹了不少風,將你在南楚如同娼妓的作為都添油加醋的說上一通,他信了。”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,卻一字一句如同刀子般紮進她的心,“還把瑯琊閣首徒之位授予她。你覺得,他怎麽可能會來救你?”

她強硬地擡眼看他,“你這謊真能撒,瑯琊閣的事兒,你還能瞧見不成?”

“我當然知道,那新的首徒,是我外孫女,明將軍之女明讓,是我把她送過去的。他昨日可是打算來救你的,可他沒來,你知道為何嗎?”他嗤笑一聲,“我那乖孫女裝病,他便立刻停下,轉眼就將你忘的一幹二凈。”

這話如同晴天霹靂,砸在賀蘭柚的心頭,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。她努力地穩定自己的情緒,眼中的淚光卻難以抑制。她的師父,她一直所愛的人,竟然在知道她受盡折磨的情況下選擇了放棄她,這一切信念在瞬間崩潰,被無盡的痛苦所取代。

看著賀蘭鳴樂自信滿滿的背影緩緩離去,賀蘭柚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。冷石墻壁、銹跡斑斑的鐵鏈、黑暗的角落裏回響著她斷斷續續的呼吸聲,這一切構成了她無望的現實。她的心裏,除了絕望,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溫度。

原來他是知道自己已經身處何境況的,可他是真的沒來。

她不應該難受才對,是她自己求來的,她早就知道命該如此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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